第九章　你为我开启的道路





　距离最高审议会那天已经过了两周，利迪尔王国的高层，至今仍忙于处理那场骚动的余波。

　其中最显著的例子，就是七贤人。

从确认〈沉默魔女〉在最高审议会上提出的请愿书是否属实，到解析她制作的魔导具〈黑色圣杯〉，以及调查她发言中提及的咒术师等等。

　总之，与审议会相关的事务多不胜数，再加上七贤人还有另一项重要工作。

　那就是选出代替亡故的〈宝玉魔术师〉的新七贤人。

　在七贤人开会时使用的〈翡翠室〉里，〈结界魔术师〉路易斯・米莱、〈荆棘魔女〉劳尔・罗兹堡，以及〈深渊咒术师〉雷・欧布莱特三人，正忙着从候补名单中筛选出七贤人候补。

　路易斯曾是魔法兵团的团长，对擅长实战的魔术师知之甚详，劳尔与雷则是出身名门，对魔术名门的人脉了若指掌。

　因此，首先由这三人列出有希望的人选，大致筛选出候补者。

　劳尔哼着歌，浏览名单。

　这是劳尔第二次参与七贤人候补的选拔。他一面回想大约三年前，莫妮卡与路易斯获选时的选拔过程，一面检阅文件。

　这类审查，候补者固然重要，但推荐人也同样重要。必须考虑到政治上的立场。

「唔噫～这次数量也挺可观的耶～……」

「受不了，每个都这么不起眼。」

　路易斯啪啦啪啦地翻阅名单，露骨地摆出一脸嫌麻烦的表情，开始在纸上书写。

　写下的文字包括「实战经验挂零的富二代」、「有名教授的跟屁虫」、「论文水平三流」、「优点只有人脉」等等，尽是些辛辣的评语。

　大致上写完评语后，路易斯将文件分成三份。

　侧眼望着路易斯作业的劳尔，坦率地提出疑问。

「你这样分，是用什么标准啊？」

「『不值一谈』、『凡庸』、『勉强有点看头』的三类……是说，推荐我家笨蛋弟子的，是谁啊。」

「啊，是我我我，想说应该挺有意思的。」

　举起单手的劳尔，换来路易斯露骨的咂嘴声。

「『不值一谈』！」

「咦～可是我觉得他满有看头的耶。」

　路易斯的弟子——古莲・达德利，拥有匹敌劳尔的魔力量。

　再加上，他可是由〈结界魔术师〉亲自传授实战，还接受过〈沉默魔女〉指导魔术式的魔术师，这种人才可说是相当稀有。

　最重要的是，劳尔觉得，古莲要是能成为七贤人，彼此一定能成为好朋友。

　要选新七贤人的话，还是选个能成为朋友的人比较好。就在劳尔暗自这么想的时候，路易斯开口了。

「古莲确实还有成长空间……不如说，古莲的成长空间实在太大了。正因如此，现在正是他成长的时期。」

「什么嘛，你不是有好好当人家师父吗。」

　面对快活地笑着的劳尔，路易斯只是哼了一声，继续过目下一份文件。

　接在古莲之后被推荐的，是休伯德・迪。

〈炮弹魔术师〉的侄子，从米妮瓦退学的问题儿童。

　路易斯在文件上大大地打了个叉。

「『免谈』！」

「该不会，你还在记恨之前的魔法战吧？」

「…………」

　路易斯的眉间挤出深深的皱纹。

「那天，我回家时在上衣里焚烧了驱虫草，结果我女儿说了什么，你知道吗？」

「咦？女儿？你不是才刚生吗？」

「我为了看女儿的睡脸，靠近床边之后，女儿那双像极了妻子的可爱眼睛就突然睁开，然后她说了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『臭死了』。」

　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，不可能会知道「臭死了」这种话。

　那只是打嗝，或是打喷嚏之类的，听起来像「臭死了」而已吧。

　但是，路易斯的表情却无比严肃。

「……被女儿嫌臭的父亲，你们能懂这种心情吗？嗯？……你有在听吗，那边那位咒术师大人？」

　当然，雷根本没在听路易斯的挖苦，只是默默地进行分类作业。

　不过，仔细一看，雷分类出来的名单，分成年纪相近的女性，以及除此之外的两类。

「新的七贤人……同事……希望是爱我的女孩子……」

　还以为他有在认真工作，结果是这样。

　要是把雷分类出来的名单交给路易斯，感觉他会抓狂，所以劳尔决定再重新分类一次。

　就这样，劳尔一边进行分类作业，一边继续和路易斯闲聊。基本上，他比较喜欢在跟人相处时，边聊天边做事。

「可是啊～」

「怎样？」

「路易斯先生，你明明这么记仇，却不会拿莫妮卡出气呢～」

　最高审议会结束后，晚一步抵达城堡的路易斯杀气腾腾，莫妮卡则是一脸做好了赴死觉悟的表情。

　可是，路易斯对莫妮卡说的，就只有一句话。

『干得漂亮啊，小丫头。』

　说完这句话，路易斯就当场离去了。

　劳尔提起当时的事，路易斯便轻轻耸了耸肩。

「吠叫是败犬的专利，我可没那种兴趣。受不了……被那个小丫头如此痛快地击败，这可是第二次了。」

　第一次应该是指七贤人选拔时的魔法战吧。当时，路易斯也彻底败给了莫妮卡。

「到头来，最认同莫妮卡的人，还是路易斯先生你啊～」

「事实摆在眼前，再怎么逃避也没用吧。那个小丫头拥有出类拔萃的才能，这是不争的事实……亲眼目睹了那等才能，就连现在手上的名单都显得像垃圾一样。」

　明明自己的弟子也包含在那名单里，却还讲得这么狠。

　真可怕啊～如此咕哝的劳尔，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「说到莫妮卡，我刚才看到她慌慌张张地冲出城堡，是有什么急事吗？」

「哦，那个啊……」

　路易斯停下振笔疾书的手，望向窗外。

「今天好像是赛莲蒂亚学园的毕业典礼哦。」





＊　＊　＊





　利迪尔王国社交界季节开始前，春终月第二周第六日，赛莲蒂亚学园举办了毕业典礼。

　这天从早上就晴空万里，吹来的风也十分宜人。是个适合毕业生启程的好日子。

「在赛莲蒂亚学园与各位学长姐共度的时光，我打从心底引以为傲。今后，我将胸怀这份骄傲，与各位切磋琢磨，不辱赛莲蒂亚学园之名，肩负起利迪尔王国的未来。」

　在校生代表尼尔抬头挺胸，以嘹亮的嗓音朗诵代表致词。

　尼尔刚被任命为学生会长时，曾有不少人对下级贵族出身的他担任学生会长一事颇有微词。

　即使如此，在前学生会长因冒牌货嫌疑而差点遭到处刑时，尼尔向学园学生们下达了精确的指示，事件解决后也四处奔走进行善后处理。如今，所有人都以信赖的眼神望着尼尔。

　尤其是坐在在校生席位上的克劳蒂亚，更是比平时更加自豪。

「毕业生代表致词，菲利克斯・亚克・利迪尔。」

「是。」

　艾萨克与尼尔交换，起身走上讲台。

　现在的他，处于「遭到咒术师的诅咒洗脑，差点被当成冒牌货处刑的王子」这种微妙的立场。

　毕业后，艾萨克已经确定要离开王都，以疗养的名义在领地生活。换言之就是「年纪轻轻就隐居」。

　原本打算拉拢下任国王候补的人们，其中也有人露出遭到背叛的表情。

　艾萨克并未否定这点。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报应。

　稍微移动视线，便能在毕业生席位上看见希利尔正直直地望着自己。就和初次见面时一样，带着率直的尊敬眼神。

　坐在希利尔身旁的艾利欧特，则是露出挑衅的笑容。

　那张坏小孩般的坏心眼表情，正如此说道：

　——给我好好干到最后啊，冒牌货……

　看来，他到现在还是看艾萨克不顺眼。

（我也一样啊，艾利欧特・霍华德。明明以前老是欺负亚克，现在却若无其事地跟他当起好朋友，装成挚友的样子，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。）

　即使如此，他还是协助了莫妮卡的作战。光是这点，就值得艾萨克好好感谢他。

　艾萨克的脸上，浮现了菲利克斯・亚克・利迪尔的笑容。

「本日承蒙各位举办如此出色的典礼，我由衷地感谢。」

　与王族身份相符的完美笑容，完美的发音。演了十年以上的戏，这点程度，就算不刻意去想也能轻松办到。

　一边诉说着季节活动的回忆，以及对教师的感谢，艾萨克环顾会场。

　莫妮卡并不在这会场里。

　虽然毕业典礼与之后的宴会都寄了邀请函，但没有收到回音。

　现在的她可是拯救了第二王子的英雄，各处都有人找她，十分忙碌。搞不好，她根本没注意到邀请函寄来了也说不定。

（其实，我是希望她能看着我站在这里的。）

　正因为有莫妮卡在，艾萨克才能像这样站在这里。才能从赛莲蒂亚学园毕业。

　再怎么感谢都不够。正因如此，才想在这里传达感谢的心情。

　完美地念完答辞的艾萨克，在即将进入结尾时，停下了话语。

　最后要说的，不是第二王子菲利克斯・亚克・利迪尔的台词。

　而是艾萨克・沃克的台词。

「在这所校园度过的时光，比任何事物都来得难能可贵。相信，这份回忆会永远留在各位心中吧。」

　扮演理想王子殿下所度过的校园生活，原本以为就类似社交界的延长线。

　在学业与学生会拿出周遭期望的成果，博得信赖——原本以为，这是为了总有一天自己要成为国王所做的准备期间。

　可是，这一年来，意外的事件接二连三……真的，过得非常开心。

「还请各位，不要忘了享受这有限的时间。不是为了其他人，而是为了自己，希望各位能多多发掘，能让自己沉迷其中的事物，喜欢的事物，以及快乐的事物。」

　从前年幼的王子殿下所许下的心愿，艾萨克在此时道出。

　——不是为了其他人，而是为了自己。

　现在，艾萨克总算明白，菲利克斯为何会许下这样的愿望。

「相信，那一定会成为……各位一生的宝物。」

　最后，学生会长的发言变得有点随兴，令学生们都投以惊讶的目光。

　艾萨克呵呵地露出愉悦的微笑，高声宣告：

「最后，我要向在这所校园里，结交到的出色朋友们致上感谢！」

　艾利欧特皱起了鼻头。

　你这种货色才不是朋友，他的表情正如此诉说着。

　艾萨克带着痛快的心情，道出最后的结语，轻快地走下了讲台。





＊　＊　＊





　毕业典礼后举办的夜间派对，办得可说是不输校庆时的华丽。

　学生们一面依依不舍地惜别，一面沉醉在畅谈与舞蹈之中。

　艾萨克一进入会场，女学生们便接二连三地向他搭话。

　她们想必是知道第二王子即将离开王都，才想趁机留下最后的回忆吧。

　菲利克斯悄悄对这幅光景露出苦笑，同时悄悄离开了人群。

　他走向没什么人聚集的场所，便发现了正当壁花的布莉吉特。

「今天你看起来比平时更美呢。在你面前，就连庭园的蔷薇都相形失色。」

　身着深红色礼服的布莉吉特举起扇子遮住嘴边，望向艾萨克。

　扇子下的嘴角，连一丝笑意都没有。

「你可知道，每次听到你这番甜言蜜语，我内心有多么冰冷吗？」

「你知道吗？我的朋友啊，一直很在意自己没办法好好夸奖你。」

　小时候的菲利克斯，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惹布莉吉特不快，一脸歉疚地垂着头。

　就算参考诗歌想好了一套夸奖词，一到布莉吉特面前又会紧张得说不出口。艾萨克已经看过好几次菲利克斯为此沮丧的模样了。

「……明明，就是那笨拙的口才，最惹人怜爱的。」

　布莉吉特喃喃自语，惆怅地垂下了长长的睫毛。

　那双眼眸显得有些湿润，但艾萨克装作没看见，换了个话题。

「这么一提，我听说你毕业后要以女官身份出仕？」

「是呀，希望有朝一日，能参与外交相关的工作。」

　利迪尔王国的女性外交官，屈指可数。

　但布莉吉特精通多国语言，更重要的是脑袋转得快，相信她一定能达成目标。

「等我当上外交官，希望届时能向外交经验丰富的菲利克斯殿下讨教一二。」

「我觉得，今后要隐居的王子，能帮上忙的地方应该不多就是了。」

　艾萨克已经无法再站上政治的舞台。这是国王给予的温情。

　艾萨克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，布莉吉特则回以美丽的微笑。只不过，她的眼中没有笑意。

「殿下在外国可是有很多粉丝的哦。比如法佛利亚的马雷伯爵之类的。」

「啊，咒龙骚动时的……说起来，他好像有邀请我去猎鹰来着」

　艾萨克作为第二王子，已经取得了多项外交成果。因此不仅是国内，连外国的贵族也都知道他的长相和名字。

　布莉吉特暗示他，没有不利用这些实绩的道理。至少能帮忙说几句好话，或者接待一下吧？

「……你就不打算让我老老实实隐居吗？」

　艾萨克那温柔的王子殿下脸上，浮现出困扰的表情，布莉吉特的琥珀色眼眸则闪烁着光芒。

「你都骗了我那么多次了，这点忙总得帮吧。」

「……我感觉一辈子都赢不了你啊」

　艾萨克像是要逃避布莉吉特锐利的视线一般，将目光转向窗外。

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——在下方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。

　比流星更短更微弱的闪光，是反射了派对会场的灯光。

　那道光芒让艾萨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。

（那是……）

　艾萨克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。他不可能看错。

「我可以稍微离开一下吗？」

「欠我的人情又多一笔了哦？」

「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去做，就算欠你人情也在所不惜」

　布莉吉特收起扇子，露出完美淑女应有的笑容。

「请慢走，殿下」

「谢谢」

　艾萨克和布莉吉特分开后，快步从会场移动到走廊，躲进了暗处。

　确认周围没有人后，他敲了敲礼服的口袋。

「威尔」

　威尔迪安奴以白色蜥蜴的姿态从口袋里探出头来。

「怎么了？」

「这里交给你了」
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

　威尔迪安奴欲言又止地用淡蓝色的眼睛仰视着艾萨克。

　艾萨克沉默地微微一笑，威尔迪安奴便放弃似的跳到地上，化身为和艾萨克一模一样的姿态。这是威尔迪安奴最擅长的幻影。

「……您不是已经戒掉夜游了吗？」

　威尔迪安奴罕见地挖苦了一句，艾萨克则一脸认真地回答。

「能放我一马吗？对方可是我的真命天女」

「请慢走」

「谢谢」

　艾萨克从会场装饰中抽下一支玫瑰，插在胸前的口袋，拔腿就跑。





　冲出会场来到室外，春末的夜风轻抚脸颊。

　之所以会觉得风如此舒爽，肯定是因为内心正雀跃不已。

　艾萨克避开警卫的耳目，沿着建筑物外围移动，来到方才从窗口看见的那株盆栽附近，停下脚步。

「莫妮卡。」

「咦？」

　怀念的声音响起，附近的树丛微微摇晃。简直就像只躲藏被人发现的小动物。

　艾萨克强忍笑意，朝树丛走近。

「晚安呀，小松鼠小姐？」

　躲在树丛里蹲着的，是身穿赛莲蒂亚学园制服的莫妮卡。

　那身制服打扮令人怀念不已，忍不住仔细端详起来，莫妮卡便维持蹲姿，害羞地搓起指头。



「这、这身打扮……是觉得比长袍更不显眼……那个……」

　莫妮卡的嘴唇扭来扭去，欲言又止，最后，她伸手到脚边的篮子。

　那篮子大到可以让人抱在怀里，里头装满了小小的花束。

「我……想替大家，庆祝毕业，所以……」

　莫妮卡拿起一束花，起身递向艾萨克。

　仰望艾萨克的圆滚滚大眼，反射着会场的灯光，闪闪发亮。

「恭喜，毕业。」

　不出所料，莫妮卡又吃螺丝了，满脸通红地浑身颤抖。

　在最高审议会展现的凛然英姿也好，愈是想鼓起勇气就愈容易吃螺丝的毛病也好，无论哪一面，艾萨克都觉得莫妮卡可爱得不得了。

　艾萨克收下花束，嘴角绽放笑容。

「真开心。我一直都希望……能听到你对我说这句话。其实，我本来是希望你也能来参加毕业典礼的。」

「呃——再怎么说，以七贤人的身份出席还是有点……」

　学生会会计莫妮卡・诺顿的真实身份，是七贤人〈沉默魔女〉莫妮卡・艾瓦雷特——这个事实，已经传遍了校园。

　虽然现在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还半信半疑，但相信总有一天，只要在典礼上看到莫妮卡的身影，就会理解到这是事实吧。

　无论如何，要是莫妮卡出席毕业典礼或宴会，可以想见学生们一定会大为动摇。莫妮卡似乎就是介意这点。

「所以，才像这样偷偷跑来？」

「是的，我本来想偷偷把花送给大家，可是又想不到该怎么送才好……」

　然后就在树丛里烦恼该怎么办时，错失了出场的时机。

　莫妮卡垂下眉尾，露出羞赧的笑容。

「所以，艾克能找到我，真的帮了大忙。」

　艾萨克稍稍垂下了视线。

　在莫妮卡制服的蝴蝶结下，低调地闪烁着光芒的，是橄榄石的项链。

　艾萨克就是透过窗外看到这颗石头的光辉，才注意到莫妮卡的。

　莫妮卡把艾萨克送的礼物戴在身上。光是这样，就让艾萨克的胸口雀跃不已。

「我不是说过了吗？只要你把那条项链戴在身上，我马上就能找到你。」

　半开玩笑地这么一说，莫妮卡不知为何瞪大了眼睛。

「难、难道说……是那种魔导具……？」

「是魔咒啦。无论你身在何方，我都能找到你的魔咒。」

　什么魔咒嘛，简直就跟希利尔在校庆时送给莫妮卡的花饰没两样。

　自己也真是的，太有意识了——艾萨克在内心苦笑。

　莫妮卡脚边还摆着几束花。肯定是打算送给希利尔他们吧。

「待会儿，我们新生与旧生学生会干部，要举办一场小小的宴席。花束就留到那时候再送吧。」

「好的！」

　艾萨克拔下插在胸前的黄色蔷薇。那是离开会场时，顺手摘来的一朵。

　然后，把莫妮卡送的小花束插进空出来的口袋，再把礼服的缎带绑在黄色蔷薇上。

　与艾萨克发色相近的黄色蔷薇，配上与眼睛颜色相近的碧绿缎带。

　在校庆时赠送这种花饰，原本是用来约定共舞的。

（果然，太有意识了。）

　艾萨克将黄色蔷薇花饰，递到了莫妮卡面前。

「你愿意收下吗？」

「……？呃——谢谢，你。」

　莫妮卡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。艾萨克就这么将黄色蔷薇花饰，轻轻插在她浅褐色的秀发上。

　现在，光是愿意收下，就该满足了。

「今天，你可以一直把这朵花带在身上吗？」

「这也是，魔咒吗？」

「算是吧。」

　要不要干脆趁现在，把校庆花饰的意义告诉莫妮卡呢……不，这样就好像输给希利尔一样，太不甘心了。

（这是为了让你喜欢上我的，魔咒。）

　在内心如此低语后，艾萨克朝莫妮卡伸出了手。

「女士，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？」

「不用，回会场去吗？」

「你不是我的夜游伙伴吗？再陪我夜游一会儿吧。跟你在一起的时间，我总是很开心。」

　夜游伙伴这句话，令莫妮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　看来对莫妮卡而言，艾萨克已经成了「这种定位」。

　……当然，艾萨克可不打算就此甘于当个普通朋友。

　因为，艾萨克一度封闭的道路，是莫妮卡为他重新开启的。

「我已经，不想再放弃开心的事物，或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了。」

　明白菲利克斯心愿的莫妮卡露出浅浅的微笑，牵起了艾萨克的手。

「既然如此……好的，呃——艾克想寻找开心的事物，我愿意帮忙。」

　两人随着会场传来的微弱音乐，跳起了舞。

　完美的领舞者艾萨克，配上笨拙的舞步莫妮卡。

　实在称不上是合拍的舞步。即使如此，艾萨克还是打从心底开心地笑着。





　头上闪耀的繁星，温柔地照耀着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