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　才不是无所谓





　大海诞生的水灵露菲涅，于暴风雨的夜晚以精灵的身份诞生。

　或许是因为如此，每当暴风雨来临，她就会感到雀跃不已。波涛汹涌的大海，正是水灵露菲涅该在的地方。

　然而，世界逐渐失去魔力，露菲涅居住的海域魔力浓度也变得稀薄。

　精灵必须在一定的魔力浓度下才能生存。

　——再这样下去，我迟早会消失。

　露菲涅在大海中徘徊，寻找魔力浓度高的地方。某一天，她在沙滩上遇见一名孩童。

　孩童看见露菲涅并不害怕，反而双眼闪闪发亮，喃喃说着「好漂亮」。他虽然是人类，却比人类更亲近精灵。

　从那天开始，孩童便经常来到沙滩，两人共度了许多时光。

　不知不觉间，两人变得比什么都还要重视彼此，宛如独一无二的另一半。

　然而，身为水灵的露菲涅不能一直留在这里。这片沙滩附近的魔力浓度对露菲涅来说并不足够。

「失去容身之处的我，总有一天会消失吧。即使如此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直到最后，我就心满意足了。」

　露菲涅诺说出自己的状况后，那个孩子——达雷尔抓住露菲涅诺的手，这么说道：

「既然你没有容身之处，那我就帮你创造一个。」

　达雷尔用尽各种方法帮助露菲涅诺。他阅读书籍调查，还去学习魔术的学校。

　在那之后过了几年，某一天，达雷尔准备了露菲涅诺的容器回来。

「现在还因为没钱，没办法准备契约石。你就先用这个忍耐一下吧。」

　达雷尔这么说着，递出一个正在沉睡的年幼孩子——他的弟弟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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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莫妮卡覆盖小屋的结界嘎吱作响。水灵露菲涅诺正用水压挤结界，其威力非比寻常。

　在秋精灵的灯船对峙时，露菲涅诺操纵的是里克的身体，所以没有使出全力吧。露菲涅诺的力量明显比当时更强。

（再这样下去，顶多撑一分钟……）

　结界的强度与大小成反比。一旦覆盖整个小屋，强度无论如何都会下降。

　在摇晃得有如小船的小屋里，莫妮卡、威尔迪安奴、希利尔、布兰登、汉斯，以及被绑住的利克与德雷尔的三名手下。

　其中意外地，最冷静的人是布兰登。

「这种状况，对手是高位精灵吗……简直就像人类在对抗自然灾害呐。」

　布兰登说得没错。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灾害。是明显对己方抱有杀意，拥有意志的灾害。

　布兰登从口袋里掏出小刀，替利克松绑。

　「这样好吗？」汉斯问道，布兰登点头回应，同时替利克松开脚上的束缚。

「想脱离险境，人手是愈多愈好。至少也该让这少年恢复自由行动的能力吧。」

　说着说着，布兰登望向莫妮卡。

「有什么对策吗，魔术师小姐？」

「……有。」

　这间小屋已经撑不了多久。必须尽快逃离。

　莫妮卡望向被推到房间深处的，那艘坏掉的小船。

　与小屋外并排的那些小船不同，这艘船的底部有细小的龟裂。想必是为了修理，才一度收进小屋里的吧。

　莫妮卡环视在场全员，透过目测推算出大致的体重。

　莫妮卡、威尔迪安奴、希利尔、布兰登、汉斯、利克，以及被绑住的德雷尔的三名手下，合计九人——虽然会有点挤，但应该勉强坐得下。

「希利尔大人，威尔同学。」

　莫妮卡望向希利尔与威尔迪安奴。

　方才还显得动摇的希利尔，已经恢复成平时那副凛然的表情。

　威尔迪安奴也端正姿势，直直地回望莫妮卡。

「请两位，助我一臂之力。」

　听到莫妮卡的请求，希利尔扬起嘴角，威尔迪安奴则轻轻点头。

「当然。」

「谨遵吩咐。」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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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海面绝对称不上汹涌。就只是静静地侵蚀沙滩，逐渐覆盖一切。

　这异样的光景，已经让附近的居民们开始避难。

　在海边生活的人，都明白海的异变是精灵一时兴起，明白那不是人类能够应付的状况。

　覆盖沙滩的海水，攫取了海边的渔师小屋，没多久又缓缓退去。

　被海水攫走的渔师小屋，除了屋顶的一部分以外，已经完全没入水中。之所以没有浸水，是因为小屋整体都被防御结界包覆。

「以包覆一间小屋的规模，却有那种强度……真是个本领高强的魔术师。」

　达雷尔・霍利斯盘腿坐在随手抢来的破船上，低头望着逐渐下沉的小屋。

　包覆小屋的防御结界，做得非常扎实。换作是寻常魔术师，老早就被鲁费鲁多的海水压扁了。

　达雷尔搭乘的小船旁，海水隆起，一名女性现身。

　那是身穿薄纱礼服，年约二十五岁的女性。及脚的长发是深蓝色——与里克那一撮蓝色头发是相同颜色。

　明明是从水中现身，女性的服装与头发却没有湿到滴水。

　只是，全身都带着水汽，长发就像濡湿般缠绕在纤细的身躯上。

　蓝发女性——水灵鲁费鲁多下半身泡在海里，将手臂搭在达雷尔搭乘的小船上。

　即使鲁费鲁多靠在船上，小船也没有倾斜。因为小船周围的水全都在鲁费鲁多的操控之下。

「达雷尔，那间小屋差不多要坏掉了。里克小弟要怎么办？」

「随便把他拉上来。其他都无所谓。」

　里克从以前就是个脑袋不好的弟弟，正因如此，达雷尔还算疼他。

　如果里克是个聪明的孩子，自己肯定不会疼爱他。聪明的人，根本不会和达雷尔扯上关系。

　里克虽然笨，却很听话。再加上受到鲁费鲁多附身的影响，他长得高大，力气也大。带他去的话，应该能派上用场。

「那么，就结束吧。」

　鲁费鲁多嘻嘻笑着，举起一只手。

　接着，她的周围出现十几只水大蛇。每一只大蛇都粗得像好几根圆木捆在一起，额头上长着角。

　被那东西撞到的话，破烂小屋肯定撑不住。

「去吧。」

　水大蛇听从鲁费鲁多的命令，潜入水中，包围小屋。

　这时，水中的小屋开始发光。不对，是小屋从内侧发光。

　黄绿色的光粒子在防御结界内侧膨胀，然后炸开。

　刹那间，小屋周围的水剧烈地炸开。

「那是什么？」

　达雷尔低声说着，靠在小船上的鲁费鲁多停下动作。美丽的脸庞上浮现明确的畏惧。

　四周扬起混着木片的水柱，看不见小屋中的情况。

　只是，从水柱之间可以看见闪耀的门。

　就连高位精灵露菲乐诺都畏惧的存在，就在门的另一侧。

「召唤精灵王……」

　门缓缓开启，灿烂的风呼啸而过，将水一分为二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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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在即将崩塌的水没小屋中，莫妮卡一行人正搭上小屋深处那艘半毁的小船。

　领头的是莫妮卡与威尔迪安奴。后面是紧握船桨的希利尔、布兰登、汉斯、瑞克四人，最后面则躺着被绑起来的男人们。

　站在船头的莫妮卡，举起单手向前伸直，开始集中意识。

　莫妮卡虽然几乎能无咏唱发动现存的所有魔术，但还是有无法无咏唱的咏唱。

　那就是仪式咏唱。向伟大的存在借用力量时，所献上的祷词。

「以〈沉默魔女〉莫妮卡・艾瓦雷特之名——开启吧，门扉。」

〈沉默魔女〉的这句话，令背后的汉斯等人明显动摇。

　可是，现在既没有时间说明，也没有时间用喵喵咏唱蒙混过关。

　在人前进行仪式咏唱，果然还是会紧张。但，不想让学长希利尔看到自己没出息的模样。

　光之粒子在小船前方聚集，形成门扉。莫妮卡扯开嗓子大喊：

「自寂静之缘现身吧，风之精灵王谢费尔德！」

　精灵王召唤之门开启，灿烂的风包覆了小船。

　与此同时，莫妮卡解除了覆盖小屋的防御结界。

　木材啪叽啪叽地碎裂，海水一口气从门窗灌了进来。

　莫妮卡操纵召唤精灵王的风，让小船浮起。抓准船底离开水面的瞬间，莫妮卡高声大喊：

「希利尔大人，就是现在！」

「冻结吧！」

　咏唱早已结束的希利尔，用冰覆盖了船的外侧。虽然形状歪七扭八，但这是魔力密度极高的冰。如此一来，小船的裂痕便能堵住，就算受到些许冲击，船身也不会因此开洞。

　从小屋中飞出的小船，在风的包覆下着陆海面。虽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，但船身并未翻覆。这是因为威尔迪安奴在操纵船身周围的水。

　其实，是想就这么乘着小船逃离，但水流操作是勒菲鲁特占上风。

　虽然也考虑过用风之精灵王的力量把小船吹到陆地上，但距离陆地还有一大段距离，被勒菲鲁特逮到的可能性很高。

　最重要的是，莫妮卡不能让越狱犯德雷尔就这么逃走。

（现在就在这里……抓住他。）

　莫妮卡关闭精灵王召唤之门，瞪向浮在稍远处的小船。

　莫妮卡等人所乘的小船，与浮在前方十步左右距离的小船，造型十分相似。

　坐在小船上的人，是顶着一头蓬乱茶发与满脸胡渣，身材瘦弱的越狱犯德雷尔・霍利斯。

　虽然外表看起来穷酸，但现在的德雷尔却显得自信满满。让他如此的，想必是靠在小船上的蓝发女性——水灵露菲娜的存在吧。

　在莫妮卡身后划桨的瑞克，忍不住惊呼出声。

「难道是……露菲娜？是露菲娜吗？为什么，会离开我……」

　直到方才为止，水灵露菲娜都还寄宿在瑞克体内。精灵凭依这种现象，原本无论人类或精灵，都难以凭自身意志解除——如果是一般的精灵凭依。

　莫妮卡注意到，德雷尔手中正紧握着一颗蓝色宝石。那颗宝石似曾相识。是秋精灵灯船的简易祭坛上所使用的装饰。

「果然，你……」

　莫妮卡握紧拳头，喃喃自语。

　从腹部深处涌现的，是对德雷尔的厌恶感。

「把瑞克先生，当成契约石的替代品了吧？」

　德雷尔咧嘴露出牙齿，得意地笑道：

「答得好。」

　对莫妮卡与德雷尔的对话插嘴的，是具备魔术知识的希利尔。

「不可能。那种魔术，我从没听过。」

「真不识趣。魔术不就是把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吗？」

　莫妮卡静静地凝视着耸肩的德雷尔。

　把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奇迹之力——可是，奇迹总是伴随着代价。

　德雷尔自己并未支付代价，而是让瑞克与汉斯等一般人代为支付。

　而且还撒下「赐予力量」这种好听的谎言。

「与精灵缔结契约，需要契约石作为媒介。可是，契约石的材料非常昂贵，难以入手。」

　莫妮卡这番话，令德雷尔夸张地点头。

「是啊。所以我就把术式灌进瑞克体内，代替契约石啦。让其他家伙被下位精灵附身，也是同样的道理。」

「你骗人！」

　瑞克大叫，小船随之摇晃。他站起身，一脸悲痛地望着哥哥。

「因为，哥哥你不是说，我被精灵附身是偶然……是碰巧被精灵看上，运气不好才会这样吗！」

　瑞克悲痛的呐喊，与勒菲勒诺的嗤笑重叠。

　笑声绝对称不上大，却比海浪声更加鲜明地刺激着耳朵。

「真是个傻孩子呢，瑞克小弟弟。德雷尔为了拯救衰弱的我，才在你体内刻下大量术式，好让我有个容身之处哦。」

　与精灵的契约，是透过契约石，由契约者与精灵缔结而成。

　然而，无法准备契约石的德雷尔，将瑞克当作契约石的替代品，与勒菲勒诺缔结了契约。对成为他部下的男人们也做了同样的事。

　莫妮卡目不转睛地盯着德雷尔手中的宝石。

「以人类代替契约石的魔术并不完全……无法引出精灵原本的力量。所以，你才想得到能成为契约石的宝石，用它重新缔结契约，对吧？」

　原本，与人类缔结契约的精灵可以在契约石中休息，即使在魔力浓度低的土地，也能在某种程度上自由行动。琳与威尔迪安奴就是如此。

　然而，勒菲勒诺却无法离开代替契约石的瑞克体内，力量也受到限制。因为契约术式并不完全。

　不仅如此，德雷尔还命令与他缔结契约的精灵们，因应需要将力量借给宿主。

　以汉斯为首，成为德雷尔部下的男人们，都误以为那是自己被赋予的力量。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契约石的替代品。

（虽然人类与精灵在未经双方同意下缔结契约被视为禁忌……但未经同意就拿人类当契约石，恐怕是前所未闻……）

　德雷尔把人类当作契约石的替代品，与复数的精灵缔结了契约。就算除了勒菲勒诺以外都是下位精灵，这依然是前所未闻的壮举。德雷尔毫无疑问，是足以被称为天才的魔术师吧。

　然而，拿人类当契约石替代品这种残忍的魔术，国家不可能会认可。

（既然在人体上刻下了魔术式……那，很有可能是肉体操作魔术。）

　莫妮卡并不清楚那魔术式的详情，但可以肯定，那魔术式正在侵蚀被当作契约石替代品的人类肉体。

　只有瑞克的肉体出现异常成长，以及浏海染成蓝色的症状，可能是因为勒菲勒诺附身的时间较长，又或者是勒菲勒诺的力量格外强大……恐怕两者皆是。

（……精灵附身的症状，不只有发色变质与急速成长。）

　根据过去的病例，甚至有出现寿命显著缩短，或是精神异常的状况。

「把瑞克先生当作契约石的替代品……等到新的契约石到手，就把他舍弃，是吗？」

　比起拿人类肉体当契约石的替代品，还是准备契约石好好缔结契约，精灵才能发挥原本的力量。

　就在莫妮卡以为瑞克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时，德雷尔提出了意外的提议。

「瑞克，要跟我走吗？只有你的话，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。」

　莫妮卡并不清楚德雷尔・霍利斯这个男人的为人。只是，他邀瑞克一起走的那句话，感觉并不是谎言。

　而瑞克，也因为那微乎其微的温情而动摇了。

　虽然外表是青年，但内在还是个十一岁的少年。既然与双亲处得不好，又仰慕着哥哥，要拒绝哥哥的邀约想必更加困难。

　瑞克紧握船桨，表情苦涩地扭曲起来。

「哥哥。我，不想……背叛大小姐。」

「那种事，根本无所谓吧。」





　——无所谓。

　那是将他人的事情弃如敝屣的冷淡发言。可是，瑞克很喜欢哥哥的这个口头禅。

　就好像在说瑞克的烦恼与自卑感，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　可是，现在，德雷尔却明确地表示「无所谓」，将之舍弃了。

　将瑞克视为重要的拉娜舍弃了。

（……糟糕。要哭了。）

　就像自己的宝物被大人嘲笑无聊时那样，胸口仿佛要被压垮一般。

　仔细想想，从以前开始，瑞克就总是等着哥哥为自己被说坏话的人回嘴。

　所以，一旦哥哥开口，瑞克就只能缩着身子沉默不语。

　就在这时，瑞克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。

「才不是，无所谓！呢！」

　大喊的人，是坐在小船最前头的莫妮卡。她转过身来，直直地望向瑞克。

　平时总是软趴趴地下垂的眉毛高高吊起，圆滚滚的眼睛也变得锐利无比。那张脸明明看起来比瑞克还要年幼，却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风范。

　平时总是小声细语的莫妮卡，现在却扯开嗓子，发出不输给海浪声的大音量。

「既然不是无所谓，就该好好生气才对！」

　这番话，让瑞克感到无比震惊。

　身为精灵凭依，无法融入大家的自己，根本没有生气的权利——瑞克总是隐约这么认为。

　莫妮卡转过身，直视着德雷尔宣言道。

「我，才不是，无所谓……我对你把拉娜当人质这件事，很生气。非常非常，生气」

　面对毫不掩饰愤怒的莫妮卡，德雷尔嗤之以鼻。

　瑞克很容易就能想象到，接下来他会说出什么话。

「你的事情，无所谓」

「我也是」

　莫妮卡回应的声音十分冰冷，不带任何感情。

「你的事情，我一点兴趣都没有」

　那一瞬间，瑞克的背脊一阵发凉。

　那感觉，就像是面对着一个非常巨大而强大的生物，即将释放力量的瞬间。

「所以，我要为了，不是无所谓的东西，而战斗」

　她确实生气了，面对着重要的东西被粗暴对待的不讲理，她挺身而出了。

（我不想，违抗哥哥。不想被讨厌……）

　瑞克知道自己被哥哥利用了。尽管如此，内心深处还是有想要服从哥哥的自己。

（尽管如此……我……）

　模仿哥哥的口头禅，说着「无所谓」拒绝，回过神来，自己也变得粗暴对待自己和他人了。

　而莫妮卡，却把瑞克想舍弃的东西，一件件捡了起来。

『对吧？根本不是无所谓吧？』

　帮瑞克整理头发，露出微笑的拉娜，一直都在瑞克的心中。

（重要的东西被人糟蹋，却连生气都气不了……我，会变得更讨厌自己。）

　瑞克吸了吸鼻子，抬起头来。然后丹田使劲，用扭曲得乱七八糟的表情大喊：

「我，很重视大小姐……所以，不要说什么无所谓啦，哥哥！」

　瑞克的呐喊，让德雷尔脸上的贼笑消失了。

　那张懒洋洋的表情，第一次显露出明确的烦躁。

「哦，是吗。那我也不要你这种弟弟了！」





　就在德雷尔大喊的同时，莫妮卡已经采取了下一步行动。

　杖内虚拟建构——这次，莫妮卡将原本只在法杖内部构筑的魔术式，确实灌注魔力，正式展开。

　这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。但不可思议的是，莫妮卡并不觉得会失败。

「在〈沉默魔女〉莫妮卡・艾瓦雷特之名下——开启吧，门扉。」

　闪耀黄绿色光芒的光之粒子在莫妮卡周围聚集，于小船上方形成一扇巨大的门。

　几乎就在同时，德雷尔举起了一只手。

　紧接着，额头长角的水大蛇，从莫妮卡等人的小船左右两侧窜出——不过，莫妮卡当场就看穿这是诱饵。

（真正的攻击……在水中。）

　水灵若要操纵水发动攻击，比起特地从空中瞄准，从水中瞄准的攻击速度要快上许多。

　现在这艘小船，虽然有希利尔的冰强化了底部，但要承受勒斐尔诺的攻击恐怕还是有困难。

　虽然想操纵小船回避，但威尔迪安奴并没有足以自由操纵小船的力量。周围的海水几乎都在勒斐尔诺的支配下，威尔迪安奴能够干涉的范围极为有限。

　在勒斐尔诺压倒性有利的状况下，莫妮卡必须一面保护同乘小船的伙伴们，一面逮捕逃狱犯德雷尔。

　正因如此，才要全力以赴。

「自寂静之缘现身吧，风之精灵王谢费尔德！」

　莫妮卡发动了本日第二次的精灵王召唤。而且，这次与方才的精灵王召唤不同，还加入了提升稳定性的新魔术式，持续时间更长。

　精灵王召唤的魔术，是让精灵王的一部分力量显现，再由术者任意塑形操纵。莫妮卡首先利用这股力量，让小船浮了起来。这是飞行魔术的应用。

　要让这么多人同时浮空，自由自在地飞行，靠一般的飞行魔术是办不到的。这正是，只有风系高位精灵才能办到的绝技。

　但只要使用精灵王的力量，莫妮卡也办得到。

（以这个重量，这个速度，这个操作精度，能飞的高度顶多就两层楼高。）

　精灵王召唤原本是无法长时间维持的魔术，但多亏了新魔术式，术式本身相当安定。这样一来，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。

　就在这时，勒斐尔诺操纵的水大蛇约有十只左右，从水面窜出，瞄准小船。大蛇的额头长着角，一旦被刺中，肯定不堪一击。

　莫妮卡将小船周围的一部分风变成长枪，驱散大蛇群。但，大蛇接二连三地涌现。

　勒斐尔诺在水边的力量极为强大。就在莫妮卡击落的大蛇超过三十只时，躲在死角的一只大蛇现身，逼近小船。

（不妙……）

　既然魔力与集中力都用在让小船浮空，攻击的手段无论如何都会受限。就在莫妮卡为这记趁虚而入的攻击焦急的瞬间，船后方有人站了起来。

　是旅装打扮的老人，布兰登。

「布兰登阁下，站起来太危……唔咕。」

　希利尔正想制止布兰登，却咬到了舌头。

　在摇晃到如此剧烈的小船上，布兰登轻轻屈膝，朝逼近的小船挥舞船桨。

「喝！」

　自左向右的一闪。伴随裂帛气势挥出的这一击，虽然没能斩断大蛇，却也拍中了大蛇的侧脸，令其偏离轨道。

　汉斯吹起口哨，开心地叫好。

「干得漂亮，布兰登先生！是说，腰还好吗？」

「唔嗯。腰是没事，但肩膀有点痛，待会儿麻烦帮我揉揉。」

　布兰登举起没拿船桨的那只手，按住自己的肩膀。

　这时，又有另一条大蛇逼近。这次是瑞克握紧船桨，朝从后方追来的水之大蛇挥下。

「喝啊！」

　瑞克使劲挥下的船桨，与布兰登那种高手的一击自然无法相提并论。

　即使如此，瑞克的攻击力道十足，要令大蛇偏离轨道已经绰绰有余。

　在布兰登与瑞克的奋斗下，小船是撑过了这次的攻击，但下一波攻击想必马上就会到来。

（趁现在，加速……！）

　为了与德勒斯他们拉开距离，莫妮卡加快了速度。小船的高度维持在最低限度，稍微离水面远一点，总之就是加速。

　莫妮卡刮起的风，在小船周围激起盛大的水花。在水声的空档，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。

「呵呵，唔呵呵……」

　明明是如同耳语般安静的笑声，却不知为何听得一清二楚。那是水灵露菲儿诺。

　前方的海面有如呼应笑声般微微震动，然后在下一瞬间膨胀，化为巨大的海浪。

　莫妮卡的小船只能飞到建筑物的二楼高度。而远超过这个高度的海浪，有如逼近的巨大墙壁。

　威尔迪安奴立刻从小船探出身子，单手浸入海中。他大概是想干涉周围的水，阻止海浪吧。

　——然而，压倒性的魔力量差距无法颠覆。

　露菲儿诺的嘲笑令水面震动。

「真是无谓的挣扎呢，笨蛋。」

　巨大的海浪遮住夕阳，在小船上落下影子，转眼间就吞噬了莫妮卡他们。

　精灵王召唤之门也失去光辉，宛如融入天空般消失。